2019年10月17日 星期四

J. L. Borges,⟨俘虜⟩



 Richard Linklater, Before Sunset (2004)

      這個故事據說發生在胡寧(Junín)或是塔帕奎(Tapalqué)。一個小孩在一次印地安人的突襲事件中失蹤 ; 人們說他可能是被綁架了。其父母徒勞無功地試圖尋找他的下落。多年後,一位從內陸回來的士兵向這對夫婦提到一位有著藍色眼睛的印地安人,說那可能就是他們的兒子。這對夫婦後來成功與他見到了面(歷史的記載裡沒有詳細提及會面的場景,而我並不想杜撰我所不知道的細節),並感覺好像還認得他。這個長年於沙漠與野外中生活的男人早已不認識任何其母語裡的字彙。不知是出自其冷漠或溫順的個性,他仍舊任憑自己被帶回當初的房子。在門檻之前他停下腳步,也許是因為其他人也停了下來。他注視著那道門,彷彿並不理解它的作用。突然間,他低下頭,發出一聲大叫,並跑著穿過走廊與兩個寬廣的庭院直到廚房。沒有一丁點的遲疑,他把手伸進煙囪,並從中拿出一把他小的時候曾藏在裡面的牛角小刀。他的眼睛閃爍著喜悅的光芒,而他的父母則流下了淚水:因為他們找回自己的孩子了。

    這個回憶也許還喚起了其他相似的記憶片段,但印第安人是決計無法在四壁之內生活的。某天他便離開回去尋找他的沙漠了。我很想要知道在那天旋地轉當過去與現在重合的一瞬間他究竟感覺到了什麼。我想知道那個遺失的孩子是否在狂喜的一瞬之間重生又死去,抑或者他的確哪怕只以一個新生兒或一隻狗的方式認出了他的父母與他的家。


翻譯自L'auteur et autres textes (Gallimard, 1960), pp. 3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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